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8章 此心已半死

關燈
突然到來的幸福總是讓人很沒有安全感,憂月很快反應過來,問雪夕道:“剛才,鵬鉞跟你說了什麽?”

雪夕放下拉著憂月雙手的手,轉過身道:“他沒有說什麽。之前我也不知道無界今日不在水晶宮內,鵬鉞說他有一件事要做,只要完成了任務,魔君就會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知道,這件事不會容易,所以我想先和姐姐回去……”

憂月最害怕的便是這樣,沒想到才一晃神先前那個活潑可愛的雪夕就消失不見了。

“你真的覺得跟他在一起你會幸福?他連自己要離開都不跟你說一聲,你若和他在一起,以後的日子,你可想過面對的將是什麽?”

雪夕突然轉過身反駁道:“不是的,我和他有一點誤會,他只是和我賭氣。現在我想通了,他對我是真心的……”

憂月有些擔憂的看著雪夕,一句話也不說,似是在提醒她想清楚自己說的話。

雪夕又走近了一步,自信的語氣含著一絲哀求:“姐姐,你如果不信,我們打一個賭。就賭我跟你回長安城,無界他一定會來找我。他甚至會向我認錯,他會求我跟他回去。”

憂月眼眸中的憂慮不知不覺已散去,她從前一直把雪夕當成自己的妹妹,以為這一年不在她身邊她喜歡上了無界也是自己的責任。可是雪夕說的這句話讓她放心了很多,起碼在情這個字上,她便是個一無所知、一竅不通的人,雪夕有這樣的自信,她還能說什麽。

“如果你輸了——”

“——我就和無界一刀兩斷”

“好”憂月微垂著眼眸緩緩吐出一個字。她沒有想到自己和雪夕會走到這樣一步,雪夕不能理解她,她也不能解釋。

憂月撚了個訣,很快雪夕和她都已閃到了東海岸上。憂月擡頭看看日頭,估摸著已經是晌午。舟央雖還在冰室,但冰室已經被她鑿了個洞,破壞了封印,要不了多久他便能恢覆法力醒來。

即便她這次棄舟央於危難不顧不能動搖他,也大抵在他心裏留下了個印象罷。雖說她這麽做著實是傻,可虧欠一個人的感覺實在太難承受,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稍稍心安。

雪夕話雖比一年前少了不少,註意道憂月一路上一直愁眉不展,依舊是嗲嗲的聲音問道:“姐姐,你為什麽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呢?不會是因為你叫憂月,你就成天高興不起來吧?”

憂月忍不住笑了出來,只道:“是麽?我還以為我成天的嬉皮笑臉呢?”

雪夕站在海濱的懸石上,迎面而來一陣海風,雪夕張開雙臂空曠的海岸傳來四散不合的聲音:“姐姐,你看這東海多遼闊啊。看這藍天,這白雲,還有天上的雄鷹,看看這些,還有什麽煩惱是值得往心裏去的。”

憂月嘴角已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神色欣慰了不少,只是眉心依舊鎖著,眼眸依舊無波無瀾,道:“是啊,天地遼闊,人生一世如滄海一粟,沒什麽值得記掛的。”

雪夕心思不太細膩,看不出憂月心中的煩惱實在不是看看藍天白雲就能解決的,一路上倒跟憂月東扯西談沒歇下一刻。

憂月從來不喜歡說些這沒有意義的話,向來話少,所以不怎麽說話偶爾“嗯”一兩聲回答,雪夕也不覺得奇怪。

沈默著沈默著憂月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依賴雪夕,依賴她在自己身邊鬧騰的感覺。在煉魂海不知待了多少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寂寞的可怕。

憂月知道,如果這世上有什麽東西可以把她摧毀,那一定就是黑暗和寂寞。她習慣了雪夕清脆的聲音和好像一直用不完的活力,那些總是能給她安全感,她沒有想過如果失去了雪夕,自己該怎麽辦?

而事實證明,她的確還不用想。

憂月禦風飛到長安城上空時,已為雪夕變了身貼近凡人打扮的裝扮。尋了個僻靜無人的角落裏現出身形來,雪夕當即變出一錠銀子去對面包子鋪買了八個熱騰騰的肉包子來。

憂月一想,自己也好幾日沒好好吃過東西了,雪夕一回來,便接過了她遞給自己的包子。她兩個雪夕六個。 。

有憂月操心著所有的事,雪夕壓根什麽也不用想,只管配合憂月就好。

憂月剛把包子吃完,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攬月軒的門口。

看著和第一眼見到時一般熱鬧的攬月軒,憂月不得不承認舟央的做法是對的。攬月軒交到她手中著實是個大浪費。這才剛回到東方公子手中,軒中生意便風火起來了。

憂月領著埋頭吃包子的雪夕往大門走去,門口守衛皆認得她,只是今番目光有些不一樣了。他們先前不知憂月因何便成了軒主,此時也不明白東方公子為何又覆任了。

軒中下人平時皆在一處吃飯住宿,閑言碎語傳得很快。有人說,憂月表面看上去是個苦命女子,實則來歷不凡,暗中有人撐腰,是以奪了東方公子的軒主之位。後來替她撐腰的人不知何故垮臺了,她自然就得意不起來了。還有人說,憂月雖是個孤女,可有沈魚落雁之姿,指不定是與東方公子背後的高人有什麽瓜葛,是以占了這個便宜。現今遭人家嫌棄了,所以便收回了軒子。

無論是怎麽說,大家夥兒對憂月都沒個好印象。憂月剛走到大門口,便被一個五大三粗的侍衛攔下了,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答應進去通報一聲。

憂月等的不耐煩了,便和雪夕一起離開,走到墻角後捏了個決直接閃進了院內。

化了個普通家丁模樣一打聽才知道,爺爺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

憂月登時臉色大變,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拉著雪夕趕緊走出了攬月軒,也不管眾人以什麽奇怪的眼光來看她。

經歷過很多事以後,憂月已不似從前一般脆弱,很多自己難以承受的事只要在身邊的人面前裝作沒事,便會真的沒事。

憂月突然想起了無塵,他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臉色,偶爾眼眸閃動也是極微妙的光亮流轉。可以想象,修得這般性格,從前該是吃了多少苦頭,經歷了多少磨難。

憂月一想起無塵不免心中悲涼,她那日在神界不知犯了什麽迷糊,竟刺了無塵一劍。縱使無塵已是天神之軀,可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會說好就能好的。可是她連看一眼無塵的機會都沒有,無塵又是被她親手所傷,即便神界敞開大門歡迎她,她也再不敢去見無塵了。

她知道,只要和無塵在一起,她便會失去所有的勇氣。

憂月想起雪夕信誓旦旦同自己立下賭約,情不自禁問雪夕道:“雪夕,你說,如果一個人傷害了另一個人,那那個人還會原諒她嗎?”

憂月一句話從頭到尾語氣柔和百轉愁腸,雪夕在一旁吃著包子不由停了下來,只見憂月眼神中是隱藏不住的悲傷與幽怨。

雪夕楞了楞,放下剛送到嘴邊的包子,問憂月道:“姐姐,那個人——是誰啊?”

“無塵——”雪夕臉上不由自主浮現擔憂與無奈之色,憂月頓了頓又道:“雪夕,我是不是特別傻,無塵是什麽人,我竟然愛上了他……”

“嗯——姐姐你先別這麽想,無塵天神呢,雖然不是一般人可以隨便接近的,不過我看,他人是極好的,不會隨便讓女孩子傷心的……或許,只要你能堅持,他總有一天會被打動的。”

憂月眼中又蒙上了一層憂慮:“可是,我在神界親手刺了他一劍……”

“啊?”雪夕大吃一驚,儼然一副希望全部破滅的神態。

“我知道,其實我本也不奢求他能喜歡上我。自我掙開他逃走後,我就沒想過與他還有可能。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是忍不住問你。”憂月垂著眼瞼,目光沒有焦點凝固不動宛若一潭死水說道。

憂月不知這話是說給雪夕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說完便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

憂月不知是不是這件事太過煩心,連她自己都不願再去想,只強迫自己轉移註意力琢磨起爺爺的事來。

憂月尋思,即便是任愈親自下了令通緝自己和爺爺,這近一年來全無結果,依著人界官府的辦事效力,底下人忙著接別的案子,多半早已不再把此事作為重點了。

她十分了解趙道長,自己八個多月沒有再回來,只怕他便以為自己遭遇不測或是不願回來,早已做好了自己不再回來的兩手準備。

經爺爺毅然離開攬月軒這事,憂月已能完全把握他的想法。彼時孑然一身,唯一能去的,便是從前的茅屋。

雪夕反正這些事皆不放在心上,憂月怎麽打算便怎麽做。很快,兩個人禦風飛到了小樹林裏。

此時正是仲夏,天氣並不十分炎熱,雖已接近黃昏,卻依舊是殘陽如血。兩個人一走進樹林裏便覺得從頭到腳被絲絲陰涼環抱著,不知為何憂月卻右眼皮一直跳得厲害。

憂月已經覺得最近不知何故,倒黴的事一件接著一件沒個停歇,現在眼皮又跳得這麽厲害心裏有些著急。

“雪夕,為什麽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再也無法想象著急還能遭遇什麽不幸,或者說她沒有想過自己還可以承受什麽不幸。

不光是憂月感覺雪夕變了,雪夕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憂月與以前的不同。少了些自信,多了些敏感,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憂月雖依舊如從前一樣,在她面前像一個淡定自若的大姐姐,但雪夕能感覺道憂月的眼神不似以前從容,有一種憂慮時隱時現。

雪夕隨便找了許多借口安慰著憂月,她一路上只顧著吃包子,懷疑該不是憂月一個人捧著所有從西市上買來的糕點走得身體累心也累了吧?眼瞅著天將遲暮,雪夕便從憂月手中接過一大半東西,兩個人才走得快了些。

無塵雖被憂月刺了一劍,但一年前在魔界中了恒璽的七玄金針,玄空道長將他在一千種毒物和天池之水提煉而成的寸肌成歧散內浸泡了半日後,抵抗力早已增強了不少。他捂著心口獨自一人回了源兮殿後,也沒告訴玄空道長,自己一人用藥酒療了傷。

因女媧心石預示異樣,無塵施法觀微人界發現無界竟帶人私闖入人界,還在人界動用法術。子時替他包紮好了傷口後,他便帶著子時急匆匆地趕往人界。

憂月快走出樹林時便已感應出附近氣息十分不尋常,似是有許多法力高深的人潛伏在周圍。按說魔界人絕不敢輕易踏入人界的,那些人莫非是神界中人?

憂月背後一陣涼,莫非是神界中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蹤,來抓自己來了。可是,除了無塵並無任何人知道她曾住在過這所茅屋裏……

若是無塵出賣了她……憂月鼻梁一陣酸楚,忍不住要落下淚來。她知道她欠了無塵的,可是她相信自己會還的,為什麽要這要對她,為什麽不給她自己決定的機會。這樣,即便是無塵也傷害了她,她連恨他的力氣都沒有。

雪夕見憂月眼眶有些紅了,不知出神在想些什麽,忙叫了聲憂月:“姐姐,你在想什麽啊?”

“噓!附近有人,你跟著我別亂走。”憂月立即回過神來提醒雪夕道。此時她倒不怕神界中那些神仙,她畢竟已有近萬年修為,也沒感應到那些人帶什麽法器來,她即便打不過也逃得掉。倒是雪夕得跟緊自己了,以免被誤抓了去。

憂月一到茅屋外的柵欄旁便感應出那些法術高深的人竟是在屋內,第一反應便想到了爺爺,他們身為神仙怎會進爺爺的茅屋,此事實在蹊蹺。

憂月不顧三七二十一推開柵欄,和雪夕一起跑了進去。

剛至大門口,憂月手中提的糕點“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屋內一片狼藉,無塵眉頭微蹙神色凝重一條腿前蹲著,手中扶著躺在地上一身是血的爺爺,子時目光覆雜地立在無塵一旁。無塵一身如雪般的衣衫鋪灑在地上,與屋內淩亂景象構成鮮明對比。

憂月登時失聲尖叫:“爺爺——”,她早已忘了周圍的事,跑上前去便跪在趙道長身旁,雪夕只得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憂月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拼命拉扯著趙道長的衣袖叫著:“爺爺,爺爺,你快醒醒啊。”

無塵見憂月失去理智一般搖晃著老人,沈聲叫住她道:“憂月姑娘——節哀。”

憂月一張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緩了緩,才抱起趙道長失聲痛哭起來。無塵在一邊沈默不語,如同默哀一般。

大廳內開在一旁的側門後緩緩走出個黑色人影來,憂月擡頭一看,正是無界。

無界一臉鄙夷地走近,身後跟著有些幸災樂禍的火夕。

憂月頓時滿臉怒色,眸中似有兩把鋒利無比的冰刃。

憂月將趙道長緩緩放到一旁,站起身來目光疾厲地掃視屋內眾人道:“我爺爺是怎麽死的,你們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出去了沒帶電腦,今天一起發,故事倒完整些……讓大家失望了請見諒。請大家多多收藏支持~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